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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火灾封事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一二、《宋史》卷四一一《牟子才传》、《宋代蜀文辑存》卷九一
臣伏睹近降诏书,以郁攸挻灾,令中外臣僚并许实封,直言阙失,毋有所隐者。
臣日者经席再启,猥以独班,获升缉熙。
尝推明《复》卦大义,仰致圣德修省之助。
复于贴黄略述火灾之由而未备也。
方将欲有所言,而陛下罪己求言之诏已下,其忍吐而复茹,不告陛下乎?
臣顷所上水疏有曰:「九郡之水非远也,若以远而忽之,则所谓远者将突然陛下之前矣」。
臣非好为危言以恐陛下,盖欲陛下知所警惧,化灾异而为休祥也。
然下诏方尔,而拨田赐额之事已喧阗于新寺矣。
遣使方尔,而内燕排当之事已迭举于宫闱矣。
夫灾异如此,而陛下忍玩之,是乐忧也,是恝然于吾民也。
岂陛下以其远而不足以动吾心耶?
夫远而九郡,近而京畿,均陛下之民也。
伤居尔体,痛在朕躬,均陛下之体也。
而皆弃置不问,天于是始移其所谓水者,而震之以火焉。
移其所自远者,而警之于近焉。
四明之火方盛大,而绍兴之火已袭之。
至日之火方信宿,而御街之火又继之。
自是而后,盖无夕而不火矣。
或曰:涂撤不先,绠缶不具,水潦不畜,火道不表,正徒不储,是以火不可救。
或又曰:宰执、尹、漕、殿步帅之意,欲先救龙翔、救邸第,而后救民居,是以火不可救。
是则然矣。
是徒知以火政为解,而不知所以致此者,固有出于火政之外也。
然则所以致此者何事乎?
臣前所谓启私谒,溺近习,崇土木,庇小人,失人心者是也。
使陛下当是时以臣言为然,稍知悔悟警惧,举此五者洗而清之,岂不能变灾为祥,易祸为福耶?
愚臣言之于前,陛下玩之于后,而近又加甚焉,此回禄之灾所以迭发于京师众大之区,使陛下目此钜异而痛加修省也。
愚臣至是,安敢缄嘿取容,不为陛下复举崇、观、政、宣之證而铺陈之乎?
且私谒之启,莫御笔为甚也。
李纲,去陈瓘,斥唐庚,斥吕颐浩,政、宣间之御笔也。
今缴驳贵近者夺琐闼之权,疏排大奸者夺宰旅之职,顾劾御史者夺都曹之阶,为王留行者夺司谏之任,以若所为,不政宣乎?
臣观私谒之害,其初盖出于手滑,手滑不已,而近日所为又加于前,是玩天灾也。
玩天灾者,天必怒而降之祸焉,此火之所由作也。
近习之溺,惟阉寺为甚。
王黼、童贯阴怀异志,摇撼国本;
梁师成、朱勔阴贼于内,结怨于外,此宣和之近习也。
今表里衷私,造谋诡秘,广开营缮,以启侈心,甚至与贼隶为窟穴,以抗台谏之衡;
富民为道地,以为直臣之阱,多张罗网,如罩飞虫;
广布腹心,有同鬼蜮。
所为若此,不宣和乎?
臣观近习之害,其初不过顺适上意而已。
顺适不已,而近者所为又过于前,是玩天变也。
玩天变者,天必怒而降之祸焉,此火之所以作也。
土木者,乱之本也。
建延福,建和阳,建宝录,建保和,此政和三年事也。
袭庆之架造未辍,而中兴观之工役又新;
延祥之涂塈未竟,而西太乙之工役复起。
墓木之斫伐可禁也,不惟不能禁,而主萃者又与已去之奸雄互争,几失国家之体。
邸第之包占可禁也,不惟不能禁,而度地者又预指某户民屋之当撤,几动小民之心。
所为如此,不政和乎?
臣观土木之害,其初起于祗神示崇祀事而已。
为之不已,而近者所为又过于前,是玩天变也。
玩天变者,天必怒而降之祸焉,此火之所以作也。
小人者,公议之仇也。
蔡攸一小人耳,信之庇之;
郑居中一戚属耳,用之保之,大观二年事也。
谏长为君子所仇,则委曲保护,以全其归;
御史与善类为敌,则尊奖扶持,以张其气。
棋枰一动,全局危摇,谁之过欤?
刘安世,元祐谏官也。
杨畏之反覆,至于累疏。
今不能亟劾而授人以樽,宁不反害?
孔文仲,清江人也,劾程颐而旋悔,至于欧血。
今劾其人而袭其位,能无泚颡?
所为若此,不大观乎?
臣观小人之害,其初不过仇视公议而已。
仇视不已,而近者所仇又过于前,是玩天变也。
玩天变者,天必怒而降之祸焉,此火之所以作也。
人心之失,祸乱之源也。
钱宝为轻,钞法日坏,花石为扰,和买倍增,此崇观间事也。
今铜镪之弊在泄漏,在钚销,源日益耗而民悴。
楮券之弊在伪造,在增印,直日益下而民穷。
水毁之乡,检放不实;
中熟之郡,和籴已兴。
告讦献田,广行包占,虽深山穷谷亦为之扰。
望青采斫,驱抑搬移,严霜飞雪曾不之恤。
所为如此,不崇观乎?
臣观人心之失,其初不过夺民之利而已。
夺之不已,而近日所为又甚于前,是逆天也。
逆天者,天必降之祸焉。
此火之所以作也。
夫启私谒,溺近习,崇土木,庇小人,失人心,是五者,若无与于天灾也。
而一失而为九郡之水,再失而为京城之火,捷如影响,甚可畏也。
陛下于此时,亦知所鉴乎?
私谒之不禁,已激而为水火之灾。
陛下知戒天灾,则当痛自惩艾曰:「今而后不复乘快乘怒矣」。
遇有当行,则与二三大臣开诚布公,审订熟议,然后形之奎画
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必能为陛下弭未来之灾矣。
今火后所行,乃大不然。
内批以今日廷绅气习浇荡,文辞浮浅为可厌,其说是矣。
缔观圣意,大率欲使群臣缄口缩舌,噤无一言而后已。
以先朝诸老文气和平,旨趣简切为可法,其说当矣。
然详观圣意,不过使群臣宛转唯阿,不为矫激而后已。
导谀习谄,则其谄熏灼宇宙。
今又浚开其源,使之益谄,则其谄兹甚。
是御笔之私犹前日也。
以此回天,天可回乎?
是之谓笔眚。
近习之不防,已激而为水火之灾。
陛下知天戒,则当痛自切责曰:「今而后不以左右近习为耳目矣」。
遇有役使,但令达章奏,备扫除,以供禁中之役,而不任之以事。
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必能为陛下弭未然之变。
今火后所为,乃大不然。
渔猎猥琐之讼,则传宣内旨,以激不平之怒;
罗络微细之事,则张大声势,以贾屈抑之怨。
盘据深久者,窟倖门而不止;
表里奸蠹者,梯媚道以自通。
铺张地图,意气挥霍;
叱咤祸福,人谁敢违?
近习之恣横犹前日也。
以此回天,天可回乎?
是之谓人殃。
土木之不禁,已激而为水火之灾。
陛下遇灾而惧,则当痛自惩戒曰:「今而后不复从事于营缮矣」。
遇有补葺关于宗社而不得免者,如《春秋》书城筑之类,则当斟酌国力,相度事宜,不得已而后为之,役皆书时。
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必能为陛下弭方来之变。
今火后所行,乃大不然。
开拓天街,疏通火巷,意非不美,而细民驩言,则曰此为龙翔增筑设也。
开浚渠沟,储积涂潦,虑非不远,而市井窃议,则曰此为邸第堤防计也。
骊山作徒,昭应斤斧,驾言暂止,其势方张。
是土木之害犹前日也。
以此回天,天可回乎?
是谓木妖。
小人之庇护,已激而为水火之灾。
陛下以天灾为可惧,则当痛自改悔曰:「今而后不复庇护小人矣」。
凡有仁贤可信,则当垂情任用,笃意搜扬,不可混以憸壬。
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必能为陛下消他日之异。
今火后所行,乃大不然。
阳迁阴夺,以成小人难拔之形;
倏召旋阻,以疑诸贤欲来之志。
已去之臣,留者累六七疏,以全恩礼,不知能如范纯仁苏辙虞允文陈俊卿之谆笃乎?
未去之奸,言者连十许章,以排奸恶,不知能如欧阳脩移书责高若讷县令陈并上疏言董敦逸、郭知章之切至乎?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否泰易位,邪正倒植。
则疑君子而庇小人,犹前日也。
以此回天,天可回乎?
是之谓人孽。
人心之不回,已激而为水火之灾。
陛下以天变为可畏,则当痛自脩省曰:「今而后不复以小民为草芥矣」。
遇有当恤者,恻隐以达其仁,哀矜以孚其惠,不可蹙夺其生理。
如此,则天知陛下之心,必能为陛下除他日之沴矣。
今火后所行,乃大不然。
会价低垂,至为民病也。
今虽有称提之令,而不能宽商税以召和气。
铜镪日荒,至为民害也。
今虽严鉟销之禁,而不能平物价以救目前。
虽有内帑见缗之赐,而散予多不均,何以慰嗷嗷鸿雁,归栖无所之民?
虽有诸库支犒之赏,而俵散犹未遍,何以慰焦头烂额,并日宣劳之人?
下至木个,百姓所赖以蔽风雪、作生计者也,而邸第之豪哗然占夺,市井之人不敢争。
残庐破屋,百姓所赖以幸朝夕、活冻饿者也,而指挥之严,遽欲毁拆,无告之民何所诉?
则人心皇皇,犹前日也。
以此回天,天可回乎?
此之谓政癖。
夫九郡之水,天以是警陛下,是陛下脩省之一机也。
陛下玩之不已,固已激而为前日之灾燔。
御街之火,天复以是警陛下,是又陛下修省之机也。
陛下若又玩之,则将激而为其他之变异矣。
天岂可玩,变岂可常哉!
且臣究观往牒,殆为火德将败之證。
臣请痛哭,为陛下终言之。
商丘之地,唐自阏伯商伯相土以来,实主大辰,而祀大火。
我宋受命,兴于商丘,气运相因,实感炎德。
太祖建号,高宗中兴,应天顺人,皆在于此。
故火德兴王,则火潜伏而处晦
火德衰败,则火滥炎而并起。
昔晋士弱谓商人阅其祸败之衅,常始于火。
然则火之为象,其有关于国家运祚之兴亡明矣。
今一见而为辛卯之灾,再见而为丁酉之灾,三见而为今日之灾,况一夕而至于三数见乎?
楚灭陈之岁,晋史赵曰:「,颛帝之族也,岁在贲火,是以卒灭。
今在析木之津,犹将复由」。
明年陈灾,郑裨灶曰:「,水属也。
火,水妃也,以五成。
岁五及贲火而后陈卒亡」。
夫陈,大皞之墟也,火属也。
宣和之水与崇宁之火稠见叠作,是火王中微,既激而为靖康之变;
今夏之水与今之火前后相袭,是火德浸衰,岂不激将来之变乎?
此臣所为惧也。
陛下傥见以宗庙社稷为念,大加悔悟,毋谓上天为至远,而必求有以感格之,毋以五事为无相关,而必求有以平和之,使崇、观、政、宣不佳之政消靡无馀,而又上念国嗣未立,下思奸邪窥觇,举臣前后之疏及诸臣之疏,深省亟悟,早正皇储,以系天下之心,则犹可挽回。
况资善落成,已近龙楼问安之地;
教谕遴选,已得范冲、朱震之流,举而施行,亦无难事。
惟望陛下深入睿思,亟于明年改元,讲行此礼,使匕鬯主乎宗社,羽翼横于四海,问寝问膳,蔼然有文王世子孝仁礼义之风,则天人相与,宋室其兴,又何卒灭乎?
岂如史赵、裨灶之所谓乎?
臣言至此,血泪俱尽。
惟陛下念之,以开我宋宝祐亿万年无疆之休。
南都 宋 · 王仲敷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七七、《皇朝文鉴》卷一○、《历代赋汇》卷三四、《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三九七、康熙《商丘县志》卷一七、乾隆《续河南通志》卷七○
洛阳王仲敷侍亲客于宋十有馀年矣。
南都也,山川城邑、人物风俗、禽兽草木,博观而穷览,粗得其凡焉。
因藉华阳先生、涣上公子为问答以赋。
词曰:
华阳先生与涣上公子步于西山之隈,环于竹圃之左(《水经》曰:「睢水东南流,历于囿。有数百顷,周四十一里。」),曰:「美哉邈乎,土地之沃,人物之夥也」!
公子喟然叹曰:「先生睹斯而已,独不闻往者之事欤?
上自五帝,中接三代,下讫汉唐,目击而可知,指陈而可喻,请为先生言之。
于显乐国,在睢之阳,其地则宋,其分则房。
夏豫、周青,秦砀、汉梁,带以丘之野,包以阏伯之疆。
盟猪出其右,汳水更其旁。
涣、谷、濊、睢、漻、涞、逐、黄(八水出宋城。黄见《左传》,濊见《北征记》,谷、睢见《水经》,涣见《元和志》,涞、逐、漻见《图经》。)
从横驰骛,源分派张。
过乎陨石之野,径乎龙丘之冈,行乎钓台之渚,出乎谷城之塘。
上接大河,通于银潢,下达涡泗,汇于淮湘。
漰湱喾灂,淼淼洋洋。
㵗㶔𤃫𣸎,潏潏汤汤。
若乃历华里,经汋陵,乘襄坞,陟贯城,傍空桐而过沙随,阶鸿口而升横亭。
伊高辛之帝子,主大火而修祀。
葛伯之仇饷,猗汤征之攸始。
微子启封,卒继承于商氏。
访桐卢之两门,孰世远而难纪。
蒙城故邑,怀漆园之傲吏;
登北冈而远瞰,想桥公之德懿。
铭三鼎与征钺,曾馀光之未坠。
子乔之飙驭,世独尚其丘坟。
临绘水而徙倚(睢、涣二水谓之绘水,见《述异志》。),诵相如之高文;
閟双庙之灵宇,钦张、许之威神。
忠义焕乎日月,世弥久而逾新;
英风激于万代,如想见乎其人。
观山川人物之旧,才得其凡而略之,仆固未能详也。
若宫室苑囿之盛,池沼台榭之广,侈靡誇前,光辉绝后,惟梁孝王有足称者,仆愿继其说,而先生自览其切焉。
汉有天下,至文而昌,九族敦序,帝室以光。
乃命子武,俾侯于梁。
惟梁大国,城四十馀,北限泰山之险,西界高阳之墟。
禦备东南,则九州之奥区焉;
广衍沃壤,则天下之膏腴焉。
于是舍大梁之故土,卜睢阳新都
傍漻城而连属,起甬道以萦纡,外广池洫,内经郭郛,陋九筵与百堵,法上国之规模。
发小鼓以始倡,下节杵而和之,流乐府而度曲,岂馀音之独遗?
于是乃作曜华之宫,儗阿房与林光,郁正殿之𡸖蔂,巍然起乎中央,散彤彩而浩涆,复炜炜以煌煌。
惊虬龙于金楹,乍矫首以腾骧,轩鸾翥于飞甍,欲乘风而下翔。
历太阶之宝砌,骈璧瑛与玉珰,光陆离而眩目,足几往而徜徉。
旁有曲室,后连洞房,叫窱窈窕,仰不见阳。
列方疏而散骑,玉女睨而悠飏。
又有宴间之馆,寔曰忘忧。
文章灏博、卓落瑰奇者,萃乎其中。
贡以文鹿白鹤,参以渌酃细柳,间以连璋沓璧,缀以清管弱丝。
东苑望囿,三百馀里。
鵔鸃𪆐𪈟,山鹊野雉,守狗戴胜,鸲鹆翡翠,声音相闻,翱翔往来,万端鳞崒,不可胜记。
其木则柽松楩楠,楸梧柘橿,欃檀木栏,栟榈豫章,华枫翠槐,古朱杨,云封雾锁,临谷被冈。
其果则楂梨梬,素奈朱樱,紫枣来禽,吴
其草则蕙若兰茝,蘼芜荪茏,杜蘅菥蓂,江蓠芎藭,庭蕉耸绿,阶药翻红
糅以忘忧合欢之嘉植,杂以避暑延寿之芳丛,芬芬馥馥,蒙蒙芃芃。
则筼筜籦䈽,𥳕䇙篈篃,疏篁密筱,布垄夹池,檀栾蓊茸,婀娜陆离,露滋雪映,风靡云披。
于是乎复道连绵,亘数千步,飞阁层楼,动以百数。
望平台与离宫,瞟眇忘其何所。
中有百灵,烟岚奇秀,表以落猿之岩,环以栖龙之岫,既盘纡以茀郁,亦映带其左右。
面百尺之深潭,濑鸣玉之清溜,升望秦之峻岭,怀故关而回首。
维彼蠡台,在城之西,势千仞而崛起,岂终日之可跻?
攀未半而神悸,意欲下而复迷。
惊斗杓之頫逼,颀霓鬣之下垂,疑真仙之攸馆,非人寰之所栖。
屹清冷之对峙,复偃蹇以穹隆。
上凭危槛之峥嵘,恍忽不知其几重;
下瞰清渊之澄澈,金碧倒影乎其中。
旁接雁池,绿争漪涟,秋浪涨雨,春波拍天。
鹤洲背其后,凫渚面其前。
棹女讴而荡桨,渔人集而叩舷。
水禽则有鸊鷉鸨鹢,鴐鹅鹭鸥,凫雏鹤子,鹄侣鸿俦,翱翔𦒆𦑇,载沉载浮,既瀺灂而随波,暂蜚鸣而惊舟。
水草则有荐苧薠莞,蒹葭蒲蒋,白蘋绿荇,芡实莲房。
雨濯干而增绿,风翍华而吐芳。
王临是国,绰有馀闲,思游东苑,纵猎乎其间。
于是乘雕玉之舆,驯黄袅之马,纷万骑之徒,骛千乘之驾,服太阿之雄剑,靡彩虹之珠旂,鸣和鸾以玲珑,翳羽盖以葳蕤。
安国奉辔,严忌附舆,扈从横出,并山之隅。
左许少,右专诸,依冈为罝,因川为渔。
奋骇百兽,电激雷驱,扼雄螭,蹴豪猪,𨎥犀犛,辚麇麌,轹游巂,躏駏驉。
弓不妄发,应声而殊;
铤不虚掷,洞胸穿腢。
山殚谷尽,孑然无馀。
于是梁王弭节而还,容与委蛇,徘徊往来,其乐未衰,相与宾客,复游于雁鹜之池。
登龙舰,飞凤盖,钓锦鳞,出文贝,弋白鹇,挂黄鹤,鸧鸹下,、卓落。
薄暮日斜,俛仰极乐。
获兽之多,弋禽之众,子虚之所遗,西宾之所略也。
驰骋少怠,明日乃宴于平台。
相如,延邹、枚,绮席列,雕屏开,脍猩唇,炙豹胎,酌金浆之酎,觞缥玉之醅。
吹紫凤之箫,击灵鼍之鼓,聆辽滇之歌,睇巴渝之舞。
又有邯郸曼姬,燕代丽女,轻袪靓妆,绰约媚妩,明眸微睨,色授神予。
于是众客皆醉,颓然忘归,浩歌起舞,献寿考无疆之诗曰:『君王渊穆德日跻,间暇游宴乐无涯。
愿千秋兮万岁,常与日月争光辉』」。
先生曰:「噫!
公子何谓兹邪?
若公子,所谓重耳而轻目,荣古而陋今,胶以人物之陈迹,炫以山川之旧经,又乌睹大宋之盛乎!
大宋之开基也,肇自商丘,大启土宇。
创洪图而遗亿代,一帝统而超邃古。
万国被德泽,四裔畅皇武。
西荡巴蜀,东澹海漘,北指幽蓟,南曜朱垠。
天乙七十里而兴王,姬周三十世而卜宅,曾何足云!
至于祥符之际,累盛而重熙,增太山之高,禅梁父之基。
神祇安妥,日星光辉,宝符瑞应,萃乎斯时。
于是巡方县,幸亳社,动天辂,备法驾,海夷献珍,黄云覆野。
就见百年,存问鳏寡,明壹法度,赦宥天下。
当是时也,翠华回驭,龙旆载扬,乃眷兹土,如归故乡。
观紫气于芒山,辨白水南阳,洒翔鸾之神翰,掞鸿藻之天章
于是建南京,陪上国,首诸夏,作民极,对列乎浚郊,相辉乎洛宅。
颁庆洞开,归德峻峙(正殿曰归德,端门曰颁庆。)
若阊阖之特闱,连馺娑与枍指。
伟宫室之光明,仰觚棱之神丽。
俭不至陋,奢不逾侈。
旁立原庙(三圣神御奉安鸿庆宫,宫官日事酌献。),岿嶵穹崇。
殿实有三,一祖二宗,显文谟而承武烈,弥万祀而无穷。
观其英豪之域,冠盖相望,元勋隽老,五姓寔昌杜正献赵康靖王文忠蔡敏肃张文定,寓睢阳者凡五族。)
先生之学舍祥符中正戚先生始建学舍于睢阳,为诸郡之先,祠堂存焉。),溢诵声以洋洋。
敬郑公之硕德,仰文正之馀芳(富郑公、范文正尝游学于此。)
俯浪宕之旧渠(汴渠一名浪宕。),回伊洛之清流熙宁中洛水入于汲。),酾江吴之漕粟,浮宝鹢之千舟。
若乃昭仁、崇礼、回鸾、祥辉南都四门名。),连阛带阓,列隧通畿。
万商千贾,鳞集羽归,星布纤丽,山积瑰奇,来不可抑,往不可羁。
南獠蛮而东濊貊,纷大贝与明玑。
其军旅则棘门细柳,连总百营,驭以骁将,厉以犀兵。
时以蒐狝之际,阵以鱼丽之形。
扼一都之冲会,耀万里之天声。
其原野则田畴弥望,不可计数,浸以曜渔之源,被以沃壤之土。
举趾即云,荷锄乃雨,芃芃离离,禾麦稷黍。
其亭馆,内之则有流觞渌波,桧阴四合,照碧妙峰,武备道接;
外之则有朝雨暮云,暖风残月。
又有玉觞金缕,光华宴喜,嘶马落帆,芳草柳枝之列(自流觞至柳枝,十二亭名。),联观光与望云(观光、望云,二亭名。),指中天之巍阙。
其池沼则东西二湖,𭲟𭲟迢迢,水澄似镜,波泛如潮。
窥驯鹭于别渚晏元献放驯鹭于南湖,作赋以纪。),识海雁于旧桥夏文庄青社携二雁置湖中,名其桥曰海雁。)
尔乃金鱼分籥,玉麟剖符,命夫辅弼耆德,侍从鸿儒,镇抚东土,保釐此都。
视先王之遗民,爱风俗之安舒。
乘剸繁之多裕,觉坐啸而有馀。
陟高台而环望,悟神意之自如;
临绿水而暂止,疑放旷于江湖。
若予之所举,仅知其髣髴,十分未得其一隅。
吾子徒闻孝王之遗风旧迹,不睹大宋之丰功伟烈也;
徒诧梁国故墟之名,不知艺祖兴王之实也;
徒誇兔园之大、雁沼之广,不识原庙之尊、帝宫之美也。
曜华故基,鞠为茂草,孰若都城佳气,郁与云翔;
诸侯僭上,游宴无度,孰若天子巡守,动静有常;
珍怪之玩,奇木异卉,孰若农夫之庆,黍稷稻粱」?
先生之言未终,公子矍然若惊,惘然若醒,茫然若有所失者。
既而幡然改曰:「鄙哉,予乎!
嗟予舍近而取远,习迷而遂非,其亦久矣。
先生博我以皇道,宏我以王圻,使数十年所眩曜,释焉无疑。
仆虽不敏,请终身而诵之」。
先生于是作歌以遗焉,其辞曰:翼翼神都,皇祖起焉。
煌煌巍阙,真人巡焉。
有睟其容,三殿位焉。
于万斯年,天子明焉。
谢疟鬼 北宋末 · 陈克
 押阳韵
皇天分四时,寒暑代翕张。
折胶与流金,民生以为常。
伊坎离何神,为帝司一方。
如何纵孽鬼,乘时盗阴阳。
睢盱四五辈,欻东西跳踉。
诡秘各有名,为人作炎凉。
或燔以炬火,或吹以鞴囊。
初噤如立雪,俄赫如探汤
炎洲抵阴壑,那得在一床。
阏伯追实沈,左右分寇攘。
须臾异冬春,裘扇安可当。
番休数汗粟,冰炭沸我肠。
怫郁不自聊,灾疢未渠央。
非针艾所及,区区事祈禳。
牺牲一物无,祝祠甚荒唐。
殷勤谢众鬼,汝计诚未良。
汝利在呕泄,藜苋焉足尝。
我贫乏钱财,调汝徒披猖。
来汝岂不闻,儒生类强梁。
子美虽老瘦,腼颜事新妆。
退之稍奸黠,百药更臭香。
身病易语言,咄咄多谤伤。
吾将援此例,勉作新诗章。
诗以荣汝归,自可捐糗粮。
资送于汝足,此外何所望。
汝也宁不惭,急急去我旁宋祝穆《古今事文类聚》前集卷四七)
为刘荆州袁尚书 东汉末 · 王粲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
表顿首顿首将军麾下,勤整六师,芟讨暴虐,戎马斯养,罄无不宜,甚善甚善。
河山阻限,狼虎当路,虽遣驿使,或至或否,口使引领,告而异。
初闻郭公则辛仲治通内外之言,造交遘之隙,使士民不协,奸衅并作,闻之谔然,为增忿怒。
校尉刘坚、皇河、田买等前后到荆,得二月六日所起书,又得贤兄贵弟显雍及审别驾书,陈叙事变本末之理,知变起辛、郭,祸结同生,追阏伯、实沈之纵,忘《棠棣》死丧之义,亲寻干戈,僵死流血,闻之哽咽,若存若亡。
乃追案书传,思与古比。
轩辕有涿鹿之战,周公有商、奄之军,皆所以剪除灾害而定王业者也,非强弱之争,喜怒之忿也。
是故灭亲不为尤,诛兄不伤义也。
今二君初承洪业,纂继前轨,进有国家倾危之虑,退有先公遗恨之责,当惟曹氏是务,不争雄雌之势,惟国是康,不计曲直之利,虽蒙尘垢罪,下为隶圉,析入污泥,犹当降志辱身,方以定事为计。
何者?
夫金木水火,以刚柔相济,然后克得其和,能为民用。
若使金与金相迕,《与火》火相烂,则燋然摧折,俱不得其所也。
青州天性峭急,迷于目前,曲直是非,昭然可见。
仁君智数弘大,绰有馀裕,当以大包小,以优容劣,归是于此,乃道教之和,义士之行也。
纵不能尔,有难忍之忿,且当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议兄弟之怨,使记注之士,定曲直之评,不亦上策邪?
且初天下起兵,以尊门为主。
是以众寡喁喁,基不乐袁氏之大也。
今虽分裂,有存有亡,向然景附,未有革心。
若仁君兄弟能悔前之谬,克已复礼,以从所驩,则弱者自以为强,危者自以为宁,诚欲戮力长驱,共奖王室,虽亡之日,犹存之愿,则伊周不足参,五伯不足六也。
若使迷而不返,遂而不改,则戎狄蛮夷,将有诮让之言,况我同盟,复能戮力为君之役哉!
则是太公坟垄,将有污池之祸。
夫人弱小,将有灭族之变。
彼之与此,岂可同日而论之哉!
且行违道以自存,犹尚不可,况失义以自亡,而遗敌之禽哉。
此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也。
昔齐公孙灶卒,晏子子期之不免也。
故曰二惠竞爽犹可,又弱一个,姜氏危哉!
表与刘左将军北海孙公佑共说此事,未尝不痛心入骨,相为悲伤也。
今整勒士马,愤踊鹤立,冀闻和同之声,约一举之期,故复遣信,并与青州书。
若其泰也。
则袁族其与汉升降乎!
若其否也,则同盟永无望矣。
临书怆恨,不知所言,刘表顿首章樵注本《古文苑》十,韩元吉本无。又见《后汉·袁绍传》,注引《魏氏春秋》,章怀云:「书见《王粲集》」。又见《魏志·袁绍传》注引《魏氏春秋》。并有删节。)
莺赋 其二 东汉末 · 王粲
 出处:全后汉文 卷九十
天降灾害,祸难殷流,初交殊族,卒成同盟,使王室震荡,彝伦攸斁。
是以智达之士,莫不痛心入骨,伤时人不能相忍也。
然孤与太公,志向愿等,虽楚魏绝邈,山河迥远,戮力乃心,共奖王室,使非族不干吾盟,异类不绝吾好,此孤与太公无贰之所致也。
功绩未卒,太公殂陨,贤胤承统,以继洪业。
宣奕世之德,履丕显之祚,摧严敌邺都,扬休烈于朔土,顾定疆宇,虎视河外,凡我同盟,莫不景附(案:自「太公殂陨」至此,《魏氏春秋》作:「尊公殂陨,四海悼心。贤胤承统,遐迩属望,咸欲展布膂力,以投盟主,虽亡之日,犹存之愿也」。)
何悟青蝇飞于竿旌,无忌游于二垒,使股肱分成二体,匈膂绝为异身。
初闻此问,尚谓不然,定闻信来,乃知阏伯、实沈之忿已成,弃亲即雠之计已决,旃旆交于中原,暴尸累于城下。
闻之哽咽,若存若亡。
昔三王、五伯,下及战国,君臣相弑,父子相杀,兄弟相残,亲戚相灭,盖时有之。
然或欲以成王业,或欲以定霸功,皆所谓逆取顺守,而徼富强于一世也。
未有弃亲即异,兀其根本,而能全于长世者也(《魏氏春秋》作「而能崇业继功,垂祚后世者也」。)
齐襄公报九世之雠,士丐荀偃之事,是故《春秋》美其义,君子称其信。
伯游之恨于齐,未若太公之忿于曹也;
宣子之臣承业,未若仁君之继统也。
且君子违难不适雠国,交绝不出恶声,况忘先人之雠,弃亲戚之好,而为万世之戒,遗同盟之耻哉!
蛮夷戎狄将有诮让之言,况我族类,而不痛心邪?
夫欲立竹帛于当时,全宗祀于一世,岂宜同生分谤,争校得失乎?
冀州不弟之慠,无惭顺之节,仁君当降志辱身,以济事为务。
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为高义邪?
今仁君见憎于夫人,未若郑庄之于姜氏;
昆弟之嫌,未若重华之于象敖。
庄公卒从大隧之乐,象敖终受有鼻之封。
愿捐弃百疴,追摄旧义,复为母子如初。
今整勒士马,瞻望鹄立(《后汉·袁绍传》,注云:「书见《王粲集》。又《魏志·袁绍传》注引《魏氏春秋》,有删节)
留守张方平留阏伯微子张许三庙奏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六五、《忠肃集》卷三、《言行龟鉴》卷六、《少微通鉴续编节要》卷七、《宋史》卷三四○《刘挚传》
伏见司农寺奏请降制,应天下祠庙并依坊场、河渡例召人承买,状取净利。
本府管下所管祀庙五十馀处,各已施行。
内有阏伯宋公微子阏伯岁纳钱四十六贯,微子十三贯,并三年为一界。
臣窃以阏伯远自唐尧迁此商邱之地,主祀大火,而火为国家盛德所乘而王,本庙历世尊为大祀。
微子,宋之始封君,开国于此,亦为本朝受命建号所因,载于祀典,垂之甲令,所当虔洁,以时奉祀
又有双庙,乃是唐张巡、许远以孤城死贼,所谓能捍大患有功于民者。
今既许承买,日后小人以利为事,必于其间营求招聚,纷杂冗亵,何所不至!
慢神渎祀,莫此为甚!
岁收甚微,实损大体。
自馀利害,不敢尽言。
欲乞朝廷详酌,留此三庙,特免出卖,以称国家寅恭典祀,崇尚前烈之意。
咏怀三十四首 其二十 明 · 王廷陈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梦泽集卷三
疑似不可涉,李下与瓜田。
母言出妇口,虽当未为贤。
周公功信伟,二叔反流言。
实沈与阏伯,日起寻戈鋋。
骨肉尚不免,何望他人怜。
夜玉至无因,匹夫按剑前。
鸱鸺据腐鼠,仰视吓鹓鸾。
苟非明君子,安能弭祸端。
感彼采苓章,勖哉其舍旃。
裴祗乞绝从弟耽丧服议 晋 · 徐亶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二
阏伯实沈,亲寻干戈,而迁于商夏,朱象顽傲,凶国害家。
然唐无绝姓之文,虞有封鼻之厚,斯以重天姓、笃所承也。
周公刑叔,罪在党协禄父,欲周之亡,盖为王室耳,非以流言毁公为戮也。
召公犹惧天下未解,特使兄弟之义薄,乃作《棠棣》之诗,以示恩亲也。
耽以凶愚命卒,骨肉所哀,夫行过乎仁,丧过乎哀,未宜绝也(《通典》一百一)
晋纪总论 东晋 · 干宝
 出处:全晋文、文选卷四十九
史臣曰:昔高祖宣皇帝以雄才硕量,应运而仕,值魏太祖创基之初,筹画军国,嘉谋屡中,遂服舆轸,驱驰三世。
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行任数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
故贤愚咸怀,小大毕力,尔乃取邓艾于农隙,引州泰于行役,委以文武,各善其事。
故能西禽孟达,东举公孙渊,内夷曹爽,外袭王陵神略独断,征伐四克。
维御群后,大权在己。
屡拒诸葛亮节制之兵,而东去吴人辅车之势。
世宗承基,太祖继业,军旅屡动,边鄙无亏,于是百姓与能,大象始构矣。
玄丰乱内,钦诞寇外,潜谋虽密,而在几必兆。
淮浦再扰,而许洛不震,咸黜异图,用融前烈。
然后推毂钟邓,长驱庸蜀,三关电扫,刘禅入臣,天符人事,于是信矣。
始当非常之礼,终受备物之锡,名器崇于周公,权制严于伊尹
至于世祖,遂享皇极。
正位居体,重言慎法,仁以厚下,俭以足用;
和而不弛,宽而能断。
故民咏惟新。
四海悦劝矣。
聿修祖宗之志,思辑战国之苦,腹心不同,公卿异议,而独纳羊祜之策,以从善为众。
故至于咸宁之末,遂排群议而杖王杜之决,汎舟三峡,介马桂阳,役不二时,江湘来同。
夷吴蜀之垒垣,通二方之险塞,掩唐虞之旧域,班正朔于八荒。
太康之中,天下书同文,车同轨。
牛马被野,馀粮栖亩,行旅草舍,外闾不闭。
民相遇者如亲,其匮乏者,取资于道路,故于时有天下无穷人之谚。
虽太平未洽,亦足以明吏奉其法,民乐其生,百代之一时矣。
武皇既崩,山陵未乾,杨骏被诛,母后废黜,朝士旧臣夷灭者数十族。
寻以二公楚王之变,宗子无维城之助,而阏伯实沈之郤岁构;
师尹无具瞻之贵,而颠坠戮辱之祸日有。
至乃易天子以太上之号,而有免官之谣,民不见德,唯乱是闻,朝为伊周,夕为桀蹠,善恶陷于成败,毁誉胁于势利。
于是轻薄干纪之士,役奸智以投之,如夜虫之赴火。
内外混淆,庶官失才,名实反错,天网解纽。
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固。
李辰石冰,倾之于荆扬,刘渊王弥,挠之于青冀,二十馀年而河洛为墟。
戎羯称制,二帝失尊,山陵无所。
何哉?
树立失权,托付非才,四维不张,而苟且之政多也。
夫作法于治,其弊犹乱;
作法于乱,谁能救之?
故于时天下非暂弱也,军旅非无素也。
刘渊者,离石之将兵都尉
王弥者,青州之散吏也。
盖皆弓马之士,驱走之人,凡庸之才,非有吴先主诸葛孔明之能也。
新起之寇,乌合之众,非吴蜀之敌也。
脱耒为兵,裂裳为旗,非战国之器也。
自下逆上,非邻国之势也。
然而成败异效,扰天下如驱群羊,举二都如拾遗
将相侯王,连头受戮,乞为奴仆而犹不获。
后嫔妃主,虏辱于戎卒,岂不哀哉!
夫天下,大器也;
群生,重畜也。
爱恶相攻,利害相夺,其势常也;
若积水于防,燎火于原,未尝暂静也。
器大者不可以小道治,势动者不可以争竞扰,古先哲王,知其然也。
是以捍其大患而不有其功,禦其大灾而不尸其利。
百姓皆知上德之生己,而不谓浚己以生也。
是以感而应之,悦而归之,如晨风之郁北林,龙鱼之趣渊泽也。
顺乎天而享其运,应乎人而和其义,然后设礼文以治之,断刑罚以威之,谨好恶以示之,审祸福以喻之,求明察以官之,笃慈爱以固之,故众知向方,皆乐其生而哀其死,悦其教而安其俗,君子勤礼,小人尽力,廉耻笃于家闾,邪僻销于胸怀。
故其民有见危以授命,而不求生以害义,又况可奋臂大呼,聚之以干纪作乱之事乎?
基广则难倾,根深则难拔,理节则不乱,胶结则不迁。
是以昔之有天下者,所以长久也。
夫岂无僻主,赖道德典刑以维持之也。
延陵季子听乐以知诸侯存亡之数,短长之期者,盖民情风教,国家安危之本也。
昔周之兴也,后稷生于姜嫄,而天命昭显,文武之功,起于后稷
故其诗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
又曰:「立我蒸民,莫匪尔极」。
又曰:「实颖实,即有邰家室」。
至于公刘遭狄人之乱,去邰之豳,身服厥劳。
故其诗曰:「乃裹糇粮,于橐于囊」。
「陟则在巘,复降在原,以处其民」。
以至于太王为戎翟所逼,而不忍百姓之命,杖策而去之。
故其诗曰:「来朝走马,帅西水浒,至于岐下」。
周民从而思之,曰:「仁人不可失也」,故从之如归市。
居之一年成邑,二年成都,三年五倍其初。
每劳来而安集之。
故其诗曰:「乃慰乃止,乃左乃右,乃疆乃理,乃宣乃亩」。
以至于王季,能貊其德音。
故其诗曰:「克明克类,克长克君,载锡之光」。
至于文王,备修旧德,而惟新其命。
故其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
由此观之,周家世积忠厚,仁及草木,内睦九族,外尊事黄耇,养老乞言,以成其福禄者也。
而其妃后躬行四教,尊敬师傅,服浣濯之衣,脩烦辱之事,化天下以妇道。
故其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是以汉滨之女,守絜白之志;
中林之士,有纯一之德。
故曰:「文武自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
于是天下三分有二,犹以服事殷,诸侯不期而会者八百,犹曰天命未至。
以三圣之智,伐独夫之,犹正其名教曰「逆取顺守,保大定功安民和众」。
犹著大武之容曰「未尽善也」。
周公遭变,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者,则皆农夫女工衣食之事也。
故自后稷之始基静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十六王而武始居之,十八王而康克安之,故其积基树本,经纬礼俗,节理人情,恤隐民事,如此之缠绵也。
爰及上代,虽文质异时,功业不同,及其安民立政者,其揆一也。
今晋之兴也,功烈于百王,事捷于三代,盖有为以为之矣。
宣景遭多难之时,务伐英雄,诛庶桀以便事,不及脩公刘太王之仁也。
受遗辅政,屡遇废置,故齐王不明,不获思庸于亳;
高贵冲人,不得复子明辟;
二祖逼禅代之期,不暇待参分八百之会也。
是其创基立本,异于先代者也。
又加之以朝寡纯德之士,乡乏不二之老。
风俗淫僻,耻尚失所,学者以庄老为宗,而黜六经,谈者以虚薄为辩,而贱名俭,行身者以放浊为通,而狭节信,进仕者以苟得为贵,而鄙居正,当官者以望空为高,而笑勤恪。
是以目三公以萧杌之称,标上议以虚谈之名,刘颂屡言治道,傅咸每纠邪正,皆谓之俗吏。
倚杖虚旷,依阿无心者,皆名重海内。
若夫文王日𣅳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盖共嗤点以为灰尘,而相诟病矣。
由是毁誉乱于善恶之实,情慝奔于货欲之涂,选者为人择官,官者为身择利。
而秉钧当轴之士,身兼官以十数。
大极其尊,小录其要,机事之失,十恒八九。
而世族贵戚之子弟,陵迈超越,不拘资次,悠悠风尘,皆奔竞之士,列官千百,无让贤之举。
子真著崇让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长虞数直笔而不能纠。
其妇女庄栉织纴,皆取成于婢仆,未尝知女工丝枲之业,中馈酒食之事也。
先时而婚,任情而动,故皆不耻淫逸之过,不拘妒忌之恶。
有逆于舅姑,有反易刚柔,有杀戮妾媵,有黩乱上下,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
又况责之闻四教于古,修贞顺于今,以辅佐君子者哉!
礼法刑政,于此大坏,如室斯构而去其凿契,如水斯积而决其堤防,如火斯畜而离其薪燎也。
国之将亡,本必先颠,其此之谓乎!
故观阮籍之行,而觉礼教崩弛之所由;
庾纯贾充之事,而见师尹之多僻。
考平吴之功,知将帅之不让;
郭钦之谋,而悟戎狄之有衅。
傅玄刘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
傅咸之奏,钱神之论,而睹宠赂之彰。
民风国势如此,虽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辛有必见之于祭祀,季札必得之于声乐,范燮必为之请死,贾谊必为之痛哭。
又况我惠帝以荡荡之德临之哉!
贾后肆虐于六宫,韩午助乱于外内,其所由来者渐矣,岂特系一妇人之恶乎?
怀帝乱之后得位,羁于彊臣。
悯帝奔播之后,徒厕其虚名。
天下之政,既已去矣,非命世之雄,不能取之矣。
怀帝初载嘉禾南昌
望气者又云豫章天子气
及国家多难,宗室迭兴,以悯怀之正,淮南之壮,成都之功,长沙之权,皆卒于倾覆。
怀帝豫章王登天位,刘向之谶云,灭亡之后,少如水名者得之,起事者据秦川,西南乃得其朋。
悯帝,盖秦王之子也,得位于长安长安,固秦地也,而西以南阳王右丞相,东以琅邪王左丞相
上讳业,故改临漳
漳,水名也。
由此推之,亦有徵祥,而皇极不建,祸辱及身。
岂上帝临我而贰其心,将由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者乎?
淳耀之烈未渝,故大命重集于中宗元皇帝
喻玉泉家亦可乐亭 宋 · 周文璞
先生亭非伯夷筑,亭柱亦用秋山
但令家有满架书,何虑妻儿少饘粥。
朝来相对亭上宾,洙泗尺度羲皇
先生已死名不泯,常与此亭作标准。
后来邻触阏伯怒,仆夫预起池鱼虑。
拆亭拆亭先拆柱,有孙抱柱出烟去。
三十年馀复改观,有孙如此不待赞。
似鲁灵光偶不(四库本作获)全,令人见此空三叹。
雪中别二友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七言绝句 押齐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四十一
梁园客散暮云低,阏伯前重解携。
愁见马蹄残雪上,两行东去一行西。
李密洛州 隋末唐初 · 祖君彦
 出处:全唐文卷一百三十二
自元气肇辟
厥初生人。
树之帝王
以为司牧。
是以羲农轩顼之后。
尧舜禹汤之君。
靡不祗畏上元
爱育黔首。
乾乾终日。
翼翼小心。
驭朽索而同危。
履春冰而是惧。
故一物失所。
若纳隍而愧之。
一夫有罪。
遂下车而泣之。
谦德轸于责躬。
忧劳切于罪已。
普天之下。
率土之滨。
蟠木距于流沙。
瀚海穷于丹穴。
莫不鼓腹击壤。
凿井耕田。
致之升平。
驱之仁寿。
是以爱之如父母。
敬之若神明。
用能享国多年
祚延长世。
未有暴虐临人。
克终天位者也。
隋氏往因周末。
预奉缀衣
狐媚而图圣宝。
胠箧以取神器。
及缵承负扆。
狼虎其心。
始曀明两之晖。
终干少阳之位。
先皇大渐。
侍疾禁中。
遂为枭獍。
便行鸩毒。
祸深于仆。
衅酷于商臣。
天地难容。
人神嗟愤。
加以州吁安忍。
阏伯日寻。
剑阁所以怀凶。
晋阳所以兴乱。
甸人为磬。
淫刑斯逞。
夫九族既睦。
唐帝阐其钦明。
百世本枝。
王表其光大。
况复隳坏盘石
剿绝维城。
唇亡齿寒
宁止虞虢。
欲其长久。
其可得乎。
其罪一也。
禽兽之行。
在于聚麀。
人伦之体。
别于内外。
兰陵公主
逼幸告终。
谁谓𢻔首之贤。
翻见齐襄之耻。
逮于先皇嫔御。
并进银镮。
诸王子女。
咸贮金屋。
牝鸡鸣于诘旦
雄雉恣其偫飞。
衵服戏陈侯之朝。
穹庐同冒顿之寝。
爵赏之出。
女谒遂成。
公卿宣淫。
无复纲纪。
其罪二也。
平章百姓。
一日万几。
未晓求衣。
昃晷不食。
是以大禹不贵于尺璧。
光武不隔于支体。
以是忧勤。
深虑幽枉。
而荒湎于酒。
俾昼作夜。
式号且呼。
甘嗜声伎。
常居窟室。
每藉糟邱。
朝谒罕见其身。
偫臣希睹其面。
断决自此。
不行敷奏。
于是停壅中山
千日之饮酩酊。
无知襄阳
三雅之杯留连。
讵比又广召良家。
充选宫掖。
潜为九市。
亲驾四驴。
自比商人。
见要逆旅。
殷辛之谴为小。
汉灵之罪更轻。
内外惊心。
遐迩失望。
其罪三也。
上栋下宇。
著在易爻。
茅茨采椽。
陈诸史籍。
圣人本意。
惟避风雨。
讵待金玉之华。
宁须绨锦之丽。
故璿室崇构。
商辛以之灭亡。
阿房崛起
二世是以倾覆。
而不遵古典。
不念前章(一作前车)
广立池台。
多营宫观
金铺玉户。
青琐丹墀。
蔽亏日月。
隔阂寒暑。
穷生人之筋力。
罄天下之资财。
使鬼尚难为之。
劳人罔知不可。
其罪四也。
公田所彻。
不过十亩。
人力所供。
才止三日
是以轻徭薄赋。
不夺农时。
宁积于人。
无藏于府。
科税繁猥。
不知纪极。
猛火屡烧。
漏卮难满。
头会箕敛。
逆折十年之租。
杼轴其空。
日损千金之费。
父母不保其赤子。
夫妻相弃于匡床。
万户则城郭空虚。
千里则烟火断灭。
西蜀王孙之室。
翻同原宪之贫。
东海糜竺之家。
俄成邓通之鬼。
其罪五也。
古先哲王。
卜征巡狩。
唐虞五载。
周则一纪。
本欲亲问疾苦。
观省风谣。
乃复广积薪刍。
多备饔饩。
年年历览。
处处登临。
从臣疲弊。
供顿辛苦。
飘风冻雨。
聊窃比于先驱。
车辙马迹。
遂周行于天下。
秦皇之心未巳。
周穆之意难穷。
晏西母而歌云。
东海而观日。
家苦纳秸之勤。
人阻来苏之望。
且夫天子有道。
守在海外。
夷不乱华。
在德非险。
长城之役。
战国所为。
乃是狙诈之风。
非关稽古之法。
而追踪秦代
板筑更兴。
袭其基墟。
延袤万里。
遂使尸骸蔽野。
血流成河。
积怨于山川。
号哭动于天地。
其罪六也。
辽水之东。
朝鲜之地。
禹贡以为荒服。
周王弃而不臣。
示以羁縻。
达其声教。
苟欲爱人。
非求拓土。
强弩末矢
理无穿于鲁缟。
冲风馀力。
讵能动于鸿毛。
石田得而无堪。
鸡肋啖而何用。
而恃众怙力。
强兵黩武。
惟在并吞。
不思长策。
夫兵犹火也。
不戢将自焚。
遂令亿兆夷人。
只轮莫返。
夫差丧国。
实为黄池之盟。
苻坚灭身。
良由寿春之役。
欲捕鸣蝉于前。
不知挟弹在后。
复矢相顾。
髽吊成行。
义夫切齿。
壮士扼腕。
其罪七也。
直言启沃。
王臣匪躬。
惟木从绳。
若金须砺。
唐尧建鼓。
思闻献替之言。
夏禹悬鼗。
时听箴规之美。
而愎谏违卜。
蠹贤嫉能。
直士正人。
皆由屠害。
左仆射齐国公高颎
上柱国宋国公贺若弼
或文昌上相
或细柳功臣
暂吐良药之言。
翻加属镂之赐。
龙逢无罪。
便遭夏癸之诛。
王子何辜。
滥被商辛之戮。
遂令君子结舌。
贤人缄口。
指白日而比盛。
射苍天而敢欺。
不悟国之将亡。
不知死之将至。
其罪八也。
设官分职。
贵在铨衡
察狱问刑。
无闻贩鬻。
而钱神起论。
铜臭为公。
梁冀受黄金之蛇。
孟佗荐蒲萄之酒。
遂使彝伦攸斁。
政以贿成。
君子在野。
小人在位。
积薪居上。
汲黯之言。
囊钱不如。
赵壹之赋。
其罪九也。
宣尼有言。
无信不立。
用命赏祖。
义岂食言。
自昏主嗣位。
每岁行幸。
南北巡狩。
东西征伐。
至如浩亹陪跸
东都守固。
阌乡野战。
雁门解围。
自外征夫。
不可胜纪。
既立功勋。
须酬官爵。
而志怀翻覆。
言行浮诡。
危急则勋赏悬授。
克定则丝纶不行。
商鞅颁金
项王之刓印。
芳饵之下。
必有悬鱼。
惜其重赏。
求人死力。
走丸逆坂
匹此非难。
凡百骁雄。
谁不雠怨。
至于匹夫蕞尔。
宿诺不亏。
况在乘舆。
二三其德。
其罪十也。
有一于此。
未或不亡。
况四维不张。
三空总瘁。
无小无大。
愚夫愚妇。
共识殷亡。
咸知夏灭。
南山
书罪未穷。
东海之波。
流恶难尽。
是以穷奇灾于上国。
猰㺄暴于中原。
三河纵封豕之贪。
四海被长蛇之毒。
百姓歼亡。
殆无遗类。
十分为计。
才一而巳。
苍生懔懔。
咸忧国之崩。
赤子嗷嗷。
但愁历阳之陷。
且国祚将改。
必有常期。
六百殷亡之年。
三十姬终之世。
故谶箓皆云。
隋氏三十六年而灭。
此则厌德之象已彰。
代终之兆先见。
皇天无亲。
惟德是辅。
况乃欃枪竟天。
申繻谓之除旧。
岁星入井。
甘公以为义兴
兼以朱雀门烧。
正阳日蚀。
狐鸣鬼哭。
川竭山崩。
并是宗庙为墟之妖。
荆棘旅庭之事。
夏氏则灾衅非多。
殷人则咎徵更少。
牵牛入汉。
方知大乱之期。
王良策马。
始验兵车之会。
今者顺人将革。
先天不违。
大誓孟津
陈命景亳。
三千列国。
八百诸侯。
不谋而同辞。
不召而自至。
轰轰隐隐。
如霆如雷。
彪虎啸而谷风生。
应龙骧而景云起。
魏公聪明神武
齐圣广渊。
备七德而在躬。
包九功而挺出。
周太保魏公之孙。
上柱国蒲山公之子。
家传盛德。
王承季历之基。
地启元勋。
世祖元皇之业。
笃生白水
日角之相便彰。
载诞丹陵。
天宝之文斯著。
加以姓符图纬。
名协歌谣。
六合所以归心。
三灵所以改卜。
文王厄于羑里。
赤雀方来。
高祖隐于砀山
彤云自起。
兵诛不道。
赤伏至自长安
锋锐难当。
黄星出于梁宋。
九五龙飞之始。
大人豹变之初。
历试诸艰。
大敌弥勇。
上柱国司徒东郡公翟让
功宣缔构。
翼亮经纶。
伊尹之佐成汤
萧何之辅高帝
上柱国总管齐国公柱国历城公孟畅柱国绛郡裴行俨大将军左长史元真等。
并运筹千里。
勇冠三军。
击剑则截蛟断鳌。
弯弧则吟猿落雁。
韩彭绛灌。
沛公之基。
寇贾吴冯。
萧王之业。
复有蒙轮挟辀之士。
拔距投石之夫。
冀马追风。
吴戈照日。
魏公属当期运。
抚兹亿兆。
躬擐甲冑。
跋涉山川。
栉风沐雨。
岂辞劳倦。
遂起西伯之师。
将问南巢之罪。
百万成旅。
四七为名。
呼吸则河渭绝流。
叱咤则嵩华自拔。
以此攻城。
城不陷。
以此击阵。
阵不摧。
譬犹决沧海而濯残萤。
举昆崙而压小卵。
鼓行而进。
百道俱前。
今月二十一日届于东都。
而昏朝文武留守段达等。
昆吾恶稔。
飞廉奸佞。
久迷天数。
敢拒义兵。
驱率丑徒。
众有十万。
回洛仓北。
遂来举斧。
于是熊罴角逐。
貔虎争先。
因其倒戈之心。
乘我破竹之势。
曾未旋踵。
瓦解冰消
坑卒则长平未多。
积甲则熊耳为少。
等助桀为虐。
婴城自固。
梯冲乱舞。
徒设九拒之谋。
鼓角将鸣。
空凭百楼之险。
燕巢卫幕。
鱼游宋池。
殄灭之期。
匪朝伊暮。
兴洛虎牢。
国家储积。
我已先据。
为日久矣。
既得回
又取黎阳
天下仓廪。
尽非隋有。
四方起义。
万里如云。
足食足兵。
无前无敌。
裴光禄仁基
雄才上将
受命专征。
遐迩攸凭。
安危是托。
乃识机知变。
迁殷事夏。
袁谦擒自蓝水
张须陁获在荥阳
窦庆战没于淮南
郭询授首于河北
隋之亡候。
断可知也。
清河公房彦藻
近秉戎律。
略地东南。
师之所临。
风行电击
安陆汝南
则随机荡定。
淮安济阳
则俄然送款。
徐圆朗巳平鲁郡
孟海公又破济阴
于是海内英雄。
咸来响应。
封民瞻取平原之境。
郝孝德据黎阳之仓。
李士雄虎视于长平。
王德仁鹰扬上党
滑公李景考功郎中房山基发自临渝
刘兴祖北朔
崔白驹在颍川起。
方献伯以谯郡来。
各拥数万之兵。
俱期牧野之会。
沧溟之右。
函谷以东。
牛酒献于军前。
壶浆盈于道路。
诸君等并衣冠世冑。
梓良才。
神鼎灵泽之秋。
裂地封侯之始。
豹变鹊起。
今正其时。
鼍鸣鳖应。
见机而作。
宜各鸠率子弟。
共建功名。
耿弇之赴光武
萧何奉高
当以金章紫绶。
华盖朱轮。
富贵以重当年。
忠贞以传奕叶。
岂不盛哉。
若隋氏官人。
同夫桀犬。
王莽之恩。
仍怀蒯瞆之禄。
审配死于袁氏。
不如张合归曹。
范增困于项王
未若陈平从汉。
魏公推以赤心。
当加好爵。
择木而处。
令不自疑。
脱其猛虎犹与。
舟中敌国
夙沙之人。
共缚其主。
彭宠之仆。
自杀其君。
高官上赏。
即以相授。
如闇于成事。
守迷不反。
昆冈纵火。
玉石俱焚
尔等噬脐。
悔将及。
黄河带地。
明余旦旦之言。
皎日丽天。
知我勤勤之意。
布告海内。
咸使闻知。
御正殿第三表 宋 · 陈自强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九、《两朝纲目备要》卷八、《西湖游览志馀》卷二五
惟我宋之开基,应心星而尚赤,阏伯配炎精之祀,既主于辰;
商人阅旧衅之生,每由于火。
在数难逃于已定,弭灾惟取于交修。
开元宫创建阏伯商丘宣明王殿诏嘉泰四年六月三十日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九、《宋会要辑稿》礼五之九(第一册第四六九页)
临安府于开元宫大德真君殿之右,创建阏伯商丘宣明王殿,其神像依典礼用王者之服。
张文定公墓志铭1092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九五、《苏文忠公全集》卷一四、《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二二、《邵氏闻见后录》卷二○、《容斋续笔》卷一二、《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八、《翰苑新书》前集卷六八、《秘笈新书》卷一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蒐揽天下豪杰,不可胜数。
既自以为股肱心膂,敬用其言,以致太平,而其任重道远者,又留以为三世子孙百年之用,至于今赖之。
孔子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
天下未尝一日无士,而仁宗之世,独为多士者,以其大也。
贾谊叹细德之崄微,知凤鸟之不下,闵沟渎之寻常,知吞舟之不容,伤时无是大者以容己也。
故尝窃论之,天下大器也,非力兼万人,其孰能举之!
仁宗之大,其孰能容此万人之英乎!
盖即位八年,而以制策取士,一举而得富弼,再举而得公。
公姓张氏,讳方平字安道
其先宋人也,后徙扬州
高祖克,唐末为亳州刺史
曾祖文熙,亳州军事推官,赠太师,娶苏氏,追封武功郡太夫人
祖峤,以进士及第太宗尝召对,选知郓州,赐亲扎,给全俸,终于尚书都官员外郎,娶刘氏,追封沛国太夫人
尧卿而端默寡言,有出世间意,以父命勉娶,非其意也,父没,遂居一室,家人莫得见其面者十有七年。
与祖考皆赠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皆封魏国公
娶嵇氏,追封谯国太夫人
公年十三,入应天府
颖悟绝人。
家贫无书,尝就人借三史,旬日辄归之,曰:「吾已得其详矣」。
凡书皆一阅,终身不再读。
属文未尝起草。
宋绶、蔡齐见之曰:「天下奇材也」。
范讽皆以茂材异等荐之。
景祐元年中选,授校书郎,知昆山县
蒋堂苏州,得公所著《刍荛论》五十篇,上之,以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荐公,射策优等,迁著作佐郎通判睦州
赵元昊欲叛而未有以发,则为嫚书大名以怒朝廷,规得谴绝以激使其众。
公以谓:「朝廷自景德以来,既与契丹盟,天下忘备,将不知兵,士不知战,民不知劳,盖三十年矣,若骤用之,必有丧师蹶将之忧,兵连民疲,必有盗贼意外之患。
当含垢匿瑕,顺适其意,使未有以发,得岁月之顷,以其间选将厉士,坚城除器,为不可胜以待之。
元昊终于必叛,而兵出无名,吏士不直其上,难以决胜,小国用兵三年,而不见胜负,不折则破,我以全制其后,必胜之道也」。
是时士大夫见天下全盛,而元昊小丑,皆欲发兵诛之,惟公与吴育同议。
议者不深察,以二人之论为出于姑息,遂决用兵,天下骚动。
公献《平戎十策》,大略以边城千里,我分而贼专,虽屯兵数十万,然贼至常以一击十,必败之道也。
既败而图之,则老师费财,不可为已。
宜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东,示以形势。
贼入寇,必自延、渭而兴州,巢穴之守必虚,我师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
此所谓攻其所必救,形格势禁之道也。
宰相吕夷简见之,谓宋绶曰:「君能为国得人矣」。
然不果用其策。
召对,赐五品服,直集贤院,迁太常丞知谏院
首论祖宗以来,虽分中书枢密院,而三圣英武独运,断归于一。
今陛下谦德,仰成二府,不可以不合。
仁宗嘉之。
富弼亦论此,遂命宰相兼枢密使
元昊之叛也,禁兵皆西,而诸路守兵,多拣赴阙,郡县无备,乃命调额外弓手。
公在睦州,条上利害八事。
及是,有旨遣使于陕西河东京东西路刺弓手为宣毅、保捷指挥
公连上疏,争之甚力,不从。
宣毅十四万人,保捷九万人,皆市人不可用,而宣毅骄甚,所在为寇。
自是民力大困,国用一空。
识者以不从公言为恨。
并护四路,刘平、石元孙、任福之败,皆贬主帅,而独不问。
贼围麟、府,诏出兵牵制。
逗留不出,使贼丰州、夷灵远而去。
公极言之,诏罢节制。
自是四路各得专达,人人自效,边备脩完,贼至无所得。
庆历元年,西方用兵,盖六年矣。
上既厌兵,而贼亦困弊,不得耕牧休息,虏中匹布至十馀千,元昊欲自通,其道无由。
公慨然上疏曰:「陛下犹天地父母也,岂与此犬豕豺狼较胜负乎?
愿因今岁郊赦,引咎示信,开其自新之路,申敕边吏,勿绝其善意。
若犹不悛,亦足以怒我而怠彼,虽天地鬼神,必将诛之」。
仁宗喜曰:「是吾心也」。
命公以疏付中书
吕夷简读之,拱手曰:「公之及此,是社稷之福也」。
是岁,赦书开谕如公意。
明年元昊始请降。
元昊叛,公谋无遗策,虽不尽用,然西师解严,公有力焉。
修起居注,假起居舍人知制诰使契丹
戎主雅闻公名,与其母后族人,微行观公于范阳门外。
及燕,亲诣前酌玉卮以饮公,顾左右曰:「有臣如此,佳哉」!
骑而击毬于公前,以其所乘马赐公。
朝廷知之,自是虏使挟事至者,辄命公馆之。
寻召试,知制诰,迁右正言,赐三品服。
诰命简严,四方诵之。
史馆脩撰。
章得象监国史,以日历自乾兴至庆历废不脩,以属公,于是粲然复完。
权知开封府
府事至繁,为尹者皆书板以记事,公独不用,默记数百人,以次决遣,不遗毫釐。
吏民大惊以为神,不敢复欺。
翰林学士,领群牧使
牧事久不治,公始整齐之。
元昊遣使求通,已在境上,而契丹元昊搆隙,使来约我,请拒绝其使。
时议者欲遂纳元昊,故为答书曰:「元昊若尽如约束,则理难拒绝」。
仁宗以书示公与宋祁
公上议曰:「书词如此,是拒契丹而纳元昊,得新附之小羌,失久和之强虏也。
若已封册元昊,而契丹之使再至,能终不听乎?
若不听,契丹之怨,必自是始。
听而绝之,则中国无复信义,永断招怀之理矣。
是一举而失二虏也。
宜赐元昊诏曰:『朝廷纳卿诚欸,本缘契丹之请,今闻卿招诱契丹边户,失舅甥之欢,契丹遣使为言,卿宜审处其事,但嫌隙朝除,则封册暮行矣』。
如此于西北为两得」。
时人伏其精识。
谏议大夫,为御史中丞
中外之事,知无不言,至于宫妾宦官,滥恩横赐,皆力争裁抑之。
知贡举
士方以游词崄语为高。
公上疏,以谓文章之变,实关盛衰,不可长也。
诏以公言晓谕学者。
宰相贾昌朝参知政事吴育忿争上前。
公将对,昌朝使人约公,当以代
公怒叱遣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
既对,极论二人邪正曲直。
卒罢,高若讷代之。
时当郊而费用未具,中外以为忧。
宰相欲以是危公,复拜翰林学士三司使
领使未几,以办闻,仁宗大喜。
至于今,计司先郊告办,盖自公始。
三司使王拱辰请榷河北盐,既立法矣,而未下。
公见上问曰:「河北再榷盐,何也」?
仁宗惊曰:「始立法,非再也」。
公曰:「周世宗河北盐,犯辄处死。
世宗北伐,父老遮道泣诉,愿以盐课均之两税钱,而弛其禁,世宗许之,今两税盐钱是也,岂非再榷乎?
且今未榷也,而契丹常盗贩不已,若榷之则盐贵,虏盐益售,是为我敛怨而虏获利乎?
虏盐滋多,非用兵莫能禁也。
边隙一开,所获利能补用兵之费乎」?
仁宗大悟曰:「卿与宰相立罢之」。
公曰:「法虽未下,民已户知之,当直以手诏罢,不可自有司出也」。
仁宗大喜,命公密撰手诏下之,河朔父老,相率拜迎于澶州,为佛老会七日,以报上恩。
且刻诏书北京,至今父老过其下,必稽首流涕。
南京鸿庆宫成,奉安三圣像,当遣柄臣,特命公为礼仪使,乡党荣之。
仁宗遂欲用公,而公以目疾求去甚力,乃加端明殿学士归院,判尚书都省,兼领银台司审刑院太常寺事。
庆历中卫士夜逾宫垣为变。
仁宗旦语二府,以贵妃张氏有扈跸之功,枢密使夏竦倡言宜讲求所以尊异贵妃之礼,宰相陈执中不知所为。
公见执中,言:「汉冯婕妤身当猛兽,不闻有所尊异。
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礼。
若果行之,天下谤议必大萃于公,终身不可雪也」。
执中耸然,敬从公言而罢。
宗正寺玉牒,补缀失亡,为书数百卷。
自陕右用兵,公私困乏,士大夫争言丰财省费之道,然多不得其要。
公自为谏官、御史中丞三司使,皆为上精言之。
一日,仁宗资政殿,召两府侍从赐坐,手诏问天下事。
公退直禁林,是日有旨锁院
公既草制书,又条对所问数千言,夜半与制书皆上。
仁宗惊曰,又手诏独策公。
明日复出数千言,大略以谓:「太祖定天下,用兵不过十五万,今百馀万,而更言不足。
祥符以来,万事堕弛,务为姑息,渐失祖宗之旧。
取士、任子、磨勘、迁补之法既坏,而任将养兵,皆非旧律。
国用既窘,则政出一切,大商奸民,乘隙射利,而茶盐香矾之法乱矣。
此治乱盛衰之本,不可以不急治」。
公既明习历代损益,又周知祖宗法度,悉陈其本末赢虚所以然之状,及当今所宜救治施行之略。
而其末乃论:「古今治乱,在上下离合之间。
比年已来,朝廷颇引轻崄之人,布之言路,违道干誉,利口为贤,内则台谏,外则监司,下至胥吏僮奴,皆可以搆危其上,自将相公宿贵之人,皆争屈体以收礼后辈,有不然者,则谤毁随之,惴惴焉惟恐不免,何暇展布心体为国立事哉!
此风不革,天下无时而治也」。
上益异之,书「文儒」二字以赐。
月馀,御迎阳门,召两制近侍,复赐问目曰:「朕之阙失,国之奸蠹,朝之憸谀,皆直言其状」。
独引公近御榻,密访之,且有大用语。
公叹曰:「暴人之私,迫人于憸而攘之,我不为也」。
终无所言。
公既刚简自信,不恤毁誉,故小人思有以中之。
三司判官杨仪,以请求得罪,公坐与厚善,遂罢职,出知滁州
不数月,上悟,还端明殿学士,知江宁府
明年,加龙图阁学士,迁给事中,知杭州
公平学道,虚一而静,故所至皆不言而治。
既去,人必思之。
自杭丁太夫人忧,服除,以旧职还朝。
判流内铨
建言畿内税重,非所以示天下。
是岁郊赦,减畿内税三分,遂为定制。
秦州叛羌断古渭路,帅张昪发兵讨贼,而副总管刘涣不受命,皆罢之。
拜公侍读学士、知秦州
公力辞不拜,曰:「涣与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
以故得不罢。
以公为礼部侍郎,知滑州,改户部侍郎,移镇西蜀
始,李顺甲午岁叛,人记之,至是方以为忧。
转运使摄守事,西南夷有邛部首领者,妄言蛮贼侬智高在南诏,欲来寇蜀。
摄守妄人也,闻之大惊,移兵屯边郡,益调额外弓手,发民筑城,日夜不得休息,民大惊扰,争迁居城中,男女昏会,不复以年,贱粥谷帛市金银,埋之地中。
朝廷闻之,发陕西步骑戍蜀,兵仗络绎相望于道。
诏促公行,且许以便宜从事
公言:「南诏去蜀二千馀里,道崄不通,其间皆杂种,不相役属,安能举大兵为智高寇我哉,此必妄也,臣当以静镇之」。
道遇戍卒兵仗,辄遣还入境。
下令邛部川曰:「寇来吾自当之,妄言者斩」。
悉归屯边兵,散遣弓手,罢筑城之役。
会上元观灯,城门皆通夕不闭,蜀遂大安。
已而得邛部川之译人始为此谋者斩之,枭首境上,而配流其馀党于湖南,西南夷大震。
先是朝廷获智高母子留不杀,欲以招智高,至是乃伏法。
复以三司使召还。
奏罢横赋四十万,减铸铁钱十馀万,人至今纪之。
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
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
因建言:「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通五达之郊,非如雍、洛有山河形胜足恃也,特依重兵以立国耳。
兵恃食,食恃漕运,汴河控引江淮,利尽南海天圣以前,岁发民浚之,故河行地中。
张君平者,以疏导京东积水,始辍用汴夫。
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费役为功,河日以堙塞。
今仰而望河,非祖宗之旧也」。
遂画漕运十四策。
宰相富弼读公奏上前,昼漏尽十刻,侍卫皆跛倚,仁宗太息称善。
曰:「此国计大本,非常奏也」。
悉如所启施行。
退谓公曰:「自庆历以来,公论食货详矣,朝廷每有所损益,必以公奏为议
凡除主计,未尝敢先公也」。
其后未期年,而京师有五年之蓄。
吏部侍郎,复以目疾请郡,迁尚书左丞,知南京
未几以工部尚书秦州
时亮祚方骄僭,阅士马,筑堡筚篥城之西,压秦境上,属户皆逃匿山林。
公即料简将士,声言出塞,实按军不动。
贼既不至,言者因论公无贼而轻举。
宰相曾公亮昌言于朝,曰:「兵不出塞,何名为轻举,张公岂轻者哉!
贼所以不至者,以有备故也。
有备而贼不至,则以轻举罪之,边臣自是不敢为先事之备也」。
议者乃服。
初命公秦州,有旨再任,当除宣徽使
议者欲以是沮挠之,公笑曰:「吾于死生祸福,未尝择也,宣徽使于我何有哉」!
力请解,复知南京
封清河郡公
英宗即位,迁礼部尚书,知陈州
过都,留判尚书都省,请知郓州
陛辞论天下事,英宗叹曰:「学士其可以去其朝廷哉」!
公力请行,加侍读学士,徙定州,乞归养,改徐州
英宗屡欲召还,而左右无助公者。
一日谓执政曰:「吾在藩邸时,见其《刍荛论》及所对策。
近者代言之臣未尝副吾意,若使居典诰之任,亦国华也」。
执政乃始奉诏。
翰林学士承旨
治道体要,公以简易诚明为对,言近而指远,不觉前席曰:「吾昔奉朝请,望侍从大臣,以谓皆天下选人,今乃不然,闻学士之言,始知有人矣」。
胡宿枢密副使,上欲以公代之,而执政请用郭逵
英宗以语公。
公曰:「自庆历以后,擢任二府,必参之中书,臣知事君而已」。
刑部尚书
英宗不豫,学士王圭当直不召,召公赴福宁殿。
上凭几不言,赐公坐。
出书一幅,八字,曰「来日降诏,立皇太子」。
公抗声曰:「必颍王也,嫡长而贤,请书其名」。
上力疾书以付公。
公既草制,寻充册立皇太子礼仪使
神宗即位,召见侧门。
公曰:「仁宗崩,厚葬过礼,公私骚然,请损之」。
上曰:「奉先可损乎」?
公曰:「遗制固云以先志行之,天子之孝也」。
上叹曰:「是吾心也」。
公又奏百官迁秩,恩已过厚,若锡赉复用嘉祐近比,恐国力不能支,乞追用乾兴例足矣。
从之,省费十七八。
户部尚书
御史中丞王陶宰相参知政事吴奎与之辨,上欲罢
公适对,上曰:「奎罢,当以卿代」。
公力辞。
上曰:「卿历三朝,无所阿附,左右莫为先容,可谓独立杰出矣。
先帝已欲用卿,今复何辞」!
公曰:「韩琦久在告,意保全免,必不复起。
琦勋在王室,愿陛下复位,手诏谕琦,以全始终之分」。
上嗟叹久之,继出小纸曰:「奎位执政而击中司,谓朕手诏为内批,持之三日不下,不去可乎」?
公复论如初。
上从之,赐琦诏,如公言。
久之,琦求去坚甚,夜召公议。
公复申前论。
上曰:「琦志不可夺也」。
公遂建议宜宠以两镇节钺,且虚府以示复用,从之。
面命公为参知政事,以亲疾辞。
上曰:「受命以慰亲意,庶有瘳也」。
是夕,复诏知制诰郑獬内东门别殿,谕以用公意,制词皆出上旨。
制出,公以亲疾在告,召对,押赴中书
御史中丞缺,曾公亮欲用王安石,公极论安石不可用。
不数日,魏公捐馆,上叹息不已。
近珰及内司宾存问日至,虚位以待公。
寻诏起复,四上章乃免。
服除,以安石不悦,拜观文殿学士留守西京
入觐,请南京留台,上欲以为宣徽使修国史,不可,则欲以为提举集禧观判都省
所以留公者百方,公皆力辞,遂知陈州
时方置条例司,行新法,大率欲丰财而强兵。
公因陛辞,极论其害,皆深言危语。
曰:「水所以载舟,亦所以覆舟,兵犹火也,不戢当自焚。
若行新法不已,其极必有覆舟、自焚之忧」。
上雅敬公,不甚其言,曰:「能复少留乎」?
公曰:「退即行矣」。
上亦怅然。
至陈。
陕西方用兵,卒叛庆州,声摇关辅
京西漕檄捕盗官以兵会所属州,白刃横野,民大惶骇,公收其檄不行而奏之。
上谓执政曰:「守臣不当尔耶?
临事乃见人」。
京西各归其旧。
吏方以苛察为能,小不中意,辄置司推治,一州至数狱,追逮数千里,死者甚众。
公以事闻。
诏立条约下诸路。
监司皆新进,趋时兴利,长吏初不与闻。
公曰:「吾衰矣,雅不能事人,归欤以全吾志」。
即力请留台而归。
未几,复知陈州
暇日坐西轩,闻外板筑喧甚,曰:「民筑嘉应侯张太尉」。
公曰:「巢贼乱天下,赵犨以孤城力战保此邦捍大患者也,此而不祀,张侯何为者哉」!
命夷其庙,立赵侯祠佛舍中。
未几改南京,且命入觐。
不待次,对前殿
曰:「先帝尝言卿不立交党,退朝掩关,终日无一客」。
命坐赐茶。
寻拜宣徽北院使检校太尉,判应天府
公曰:「宣徽使非寄任不除,臣求乡郡自便而得之,恐启侥倖路」。
上曰:「朕未之思」。
改判青州,告免。
延和殿赐坐,:「祖宗禦戎之策孰长」?
公曰:「太祖不勤远略,如夏州李彝兴灵武冯晖河西折御卿,皆因其酋豪,许以世袭,故边圉无事。
董遵诲环州郭进西山李汉超保关南,皆十馀年,优其禄赐,宽其文法,而少遣兵。
诸将财力丰而威令行,间谍精审,吏士用命,贼所入辄先知,并兵禦之,战无不克,故以十五万人而获百万之用。
太祖之世,边鄙不耸,天下安乐。
太宗并州,欲遂取燕、蓟,自是岁有契丹之虞。
曹彬、刘廷谦、傅潜等数十战,各亡士卒十馀万。
又内徙李彝兴、冯之族,继迁之变,三边皆扰,而朝廷始旰食矣。
真宗之礼赵德明纳欸,及澶渊之克,遂与契丹盟,至今人不识兵革,可谓盛德大业。
祖宗之事,大略如此,亦可以鉴矣。
近岁边臣建开拓之议,皆行崄侥倖之人,欲以天下安危试之一掷,事成则身蒙其利,不成则陛下任其患,不可听也」。
上曰:「庆历以来,卿知之乎!
元昊初臣,何以待之」?
公曰:「臣时为学士,誓诏封册,皆臣所草」。
具言本末。
上惊曰:「尔时已为学士,可谓旧德矣」。
契丹遣泛使萧禧来,上:「虏意安在」?
公曰:「虏自与中国通好,安于豢养,吏士骄惰,实不欲用兵。
昔萧英、刘六符来,仁宗二府置酒殿庐,与语,英颇泄其情,六符色目之,英归,竟以此得罪。
今禧黠虏,愿如故事,令大臣与议,无屈帝尊与虏交口」。
上曰:「朕念庆历再和之后,中国不复为善后之备,故修戎事为应兵耳」。
公曰:「应兵者,兵祸之已成者也。
消变于未成,善之善者也」。
公每辞去,上辄迁延之,三易其期。
遂诏公归院供职。
萧禧至,以河东疆事为辞,上复以问公
公曰:「嘉祐二年虏使萧扈尝言之,朝廷讨论之详矣。
命馆伴王洙诘之,扈不能对。
录其条目,付扈以归」。
因以藁上之。
禧当辞,偃蹇卧驿中不起,执政未知为言。
公班次二府,因朝,谓枢密使吴充曰:「禧不即行,使主者日致馈而勿,且使边吏以其故檄虏中可也」。
启用其说,禧即日行。
中太一宫使
进对礼秩,凡皆与执政同。
公在朝,虽不任职,然多建明。
上数欲废易汴渠。
公曰:「此祖宗建国之,不可轻议。
饷道一梗,兵安所仰食?
则朝廷无置足之地矣。
非老臣,谁敢言此」?
王安石为政,始罢铜禁,奸民日销钱为器,边关海舶,不复讥钱之出,故中国钱日耗,而西南北三虏皆山积。
公极论其害,请诘问安石,举累朝之令典,所以保国便民者一旦削而除之,其意安在?
有星孛于轸,诏求直言。
公上疏论所以致变之故,人皆为恐慄。
上皆优容之。
求去愈力。
上曰:「卿在朝岂有所好恶者欤,何欲去之速也」?
公曰:「臣未尝与人交恶,但欲归老耳」。
上知不可留,乃以为宣徽南院使检校太傅、判应天府
上曰:「朕初欲卿与韩绛共事,而卿论政不同。
又欲除枢密使,而卿论兵复异。
卿受先帝末命,卒无以副朕意乎」?
因泫然泣下,赐带如尝任宰相者。
高丽使南京长吏当送迎。
公言臣班视二府,不可为陪臣屈。
诏独遣少尹使者见公恐慄,不敢仰视。
师征安南,公以谓举西北壮士健马,弃之南方,其患有不可胜言者。
若社稷之福,则老师费财,无功而还。
因论交阯风俗与诸夷不类,自建隆以来,吴昌文、丁部、黎桓、李公缊,四易姓矣,皆以大校篡立,有唐末五代藩镇倾夺之风,此可以计破者也。
遂条上九事。
习知蛮事者,皆服其精鍊。
师还,如公言。
新法既鬻坊场河渡,司农又并祠庙鬻之,官既得钱,听民为贾区。
庙中侮慢秽践,无所不至。
公言:「,王业所基也,而以火王。
阏伯封于商,以主大火;
微子为宋始封。
二祠者,独不可免于鬻乎」?
上震怒,批出曰:「慢神辱国,莫甚于斯」!
于是天下祠庙皆不得鬻。
公自念将老,无以报上,论事益切,至于论兵起狱,尤为反复深言,曰:「老臣且死,见先帝地下,有以藉口矣」。
上为感动。
至永乐之败,颇思其言。
公请老不已,拜东太一宫使,就第,章数十上,拜太子少师,以宣徽使致仕。
官制行,罢宣徽院,独命公领使如旧。
今上即位执政辄罢公使,以太子太保致仕。
元祐六年,诏复置宣徽使,乃命公复南院,章四上,不拜,玺书嘉之。
其年十二月二日薨,享年八十五。
讣闻,辍视朝一日,特赠司空,制服苑中,官其亲属五人。
太皇太后对辅臣嗟叹其忠正
公遗令不请谥,尚书右丞苏辙为请,诏有司议谥曰文定
娶马氏,太常少卿之女,追封永嘉郡夫人
四子:邦彦大理评事邦直、邦杰太常寺太祝,皆先公卒;
恕今为右朝散郎通判应天府,信厚敦敏笃学,朝廷数欲用之,以公老不忍去左右,诏听之。
三女:长适殿中丞蔡天申,次适右朝奉郎王巩,其已嫁而复归。
孙男四人:钦咨、钦亮、钦弼、钦宪。
孙女三人,并幼。
公晚自谓乐全居士,有《乐全集》四十卷,《玉堂集》二十卷,注仁宗《乐书》一卷。
神宗尝赐亲札曰:「卿文章典雅,焕然有三代之风,《书》之典诰,无以加焉,西汉所不及也」。
所与交者,范仲淹、吴、宋三人,皆敬惮之。
曰:「不动如山,安道有焉」。
晚与轼先大夫游,论古今治乱,及一时人物,皆不谋而同。
轼与弟以是皆得出入门下。
轼尝论次其文曰:「孔北海志大而论高,功烈不见于世,然英伟豪杰之气,自为一时所宗。
其论盛孝章、郗鸿豫书,慨然有烈丈夫之风。
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开物成务之姿,总练名实之意,自见于言语。
至《出师表》,简而尽,直而不肆,大哉言乎,与《伊训》、《说命》相表里,非秦汉已来以事君为说者所能至也(〔四〕)
常恨二人之文,不见其全,公其庶几乎。
乌乎!
士不以天下之重自任久矣,言语非不工也,政事文学非不敏且博也,然至于临大事,鲜不忘其故、失其守者,其器小也。
公为布衣,则颀然已有公辅之望。
自少出仕,至老而归,未尝以言徇物,以色假人,虽对人主,必同而后言。
毁誉不动,得丧若一,真孔子所谓『大臣以道事君』者。
世远道散,虽志士仁人或少贬以求用,公独以迈往之气,行正大之言,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上不求合于人主,故虽贵而不用,用而不尽;
下不求合于士大夫,故悦公者寡,不悦公者众。
然至言天下伟人,则必以公为首」。
世以轼为知言。
公始为谏官,荐刘夔、王质自代,即日擢用
贝州军叛,上欲遣公出征,举明镐自代,即以为将,而贝州
熙宁中,轼将往见公于陈。
宰相曾公亮谓轼曰:「吾受知张公,所以至此者,公恩也」。
轼以问公
公怅然久之,曰:「吾密荐公亮,人无知者,岂仁宗以语之乎」?
轼以是知公虽不偶于世,而人主信之,盖如此。
公性与道合,得佛老之妙。
属纩之日,凛然如平生,有星陨于北牖。
及薨,赤气自寝而,里人望而惊焉。
七年八月九日庚申,葬于宋城县永安乡仁孝里。
其子恕,以王巩之状来求铭。
铭曰:
大道之行,士贵其身。
维人求我,匪我求人。
秦汉以来,士贱君肆。
区区仆臣,以得为喜。
功利之趋,谤毁是逃。
我观其身,夏畦之劳。
纷纭丛脞,千载一律。
帝闵下俗,异人乃出。
是生我公,龙章凤姿。
翔于千仞,世挽留之。
浩然直前,有碍则止。
放为江河,汇为沼沚。
穆穆三圣,如天如渊。
前席惟谊,见黯必冠。
岂不用公,道有不契。
出其绪馀,则已惊世。
公之所能,我不敢知。
乘云驭风,与汗漫期
噫天何时,复生此杰。
我作铭诗,以诏王国。
火赋 北宋 · 吴淑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事类赋》卷八
火之于人也,尊而不亲。
出内既观于天象,内外亦见于《家人》。
司烜效官,则取之阳燧;
庄周著论,或言其指薪。
尔其观彼荧台,取之然石,既不戢而自焚,亦祸发而必克。
每见焚和,尝闻燥物。
管仲于齐境,随王莽于宣室。
若夫牧童之烧秦冢,项羽之屠咸阳
炎洲照灼,上郡荧煌。
当畚挶以为备,岂瓘斝之能禳。
胡母之得子博,孙登之训嵇康
至于崌山白首,符愚赤喙。
伏郑玄之先识,嘉韩康之幼惠。
祖莹蔽窗而服勤,管宁望岛而来至。
惊此浣布,戒兹燎原。
或萧共弊,或玉石俱焚
孝感君仲,施至化于刘昆
或以散陶安之冶,或以烧子布之门。
则有伊尹九变,宁生五色,越王握之而报吴,仙翁吐之而待客。
叔度之不禁,笑阿奴之下策。
宋姬亳社之妖,阏伯商丘之职。
因彼错木,生于积油。
日已出而宜息,金相守而斯流。
观炎炎于燧木,指赫赫于萧丘。
至其雨里常燃,口中忽吐,类既就燥,味惟作苦。
智伯曾言于入梦,曾子每闻于不举。
亦有望炎山之草木,瞻梦泽之云霓,忆田单之纵牛,思江逌之放鸡。
佛图曾说于救燕,郭宪尝闻于噀齐。
樊英之神宁测,栾巴之术难跻。
则有惊武库之焚荡,讶圆渊之照灼。
或涉之而不知,或处之而自若。
亦云燧人用之而纪物,炎帝以之而名官。
孝绪既云于彻屋,古初亦闻乎伏棺。
别有生彼老,出于槁,雀集公车,乌流王屋
行司爟之政令,绝令丘之草木,悯池鱼之及祸,喜藏台之为福。
又闻烧木不死,灼兽不燃。
举于雍畤,照彼甘泉。
孙子用之而攻敌,赤松蹈之而成仙。
糜竺之货财殆尽,献之之神色恬然。
犹有临邛之井,神丘之穴。
感通尝见于鸟衔,焚燎忽惊于突决。
为子推而见禁,逼仲都而不热。
斯配礼而主夏,实离象之馀烈也。
宋中十首 其十 723年 盛唐 · 高适
 押阳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引用典故:阏伯
阏伯去已久(一作远),高丘临道傍。
人皆有兄弟,尔独为参商。
终古犹如此,而今(一作人)安可量。
奉酬睢阳李太守743年 盛唐 · 高适
五言排律 押尤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引用典故:解全牛 前席 巢由 解榻 怨不留 杜荆州 歌来晚 管乐 孔北海
公族称王佐,朝经允帝求。
本枝疆我盘石冠诸刘。
礼乐光辉盛,山河气象幽。
系高周柱史,名重晋阳秋。
华省膺推择,青云宠宴游。
握兰多具美,前席有嘉谋。
赋得黄金赐,言皆白璧酬。
着鞭驱驷马,操刃解全牛
出镇兼方伯,承家复列侯。
朝瞻孔北海,时用荆州
广固才登陟,毗陵忽阻修。
三台冀入梦,四岳尚分忧。
郡邑连京口,山川望石头。
海门当建节,江路引鸣驺。
俗见中兴理,人逢至道休。
先移白额横,更息赭衣偷。
梁国歌来晚徐方怨不留
岂伊齐政术,将以变浇浮。
讼简知能吏,刑宽察要囚。
坐堂风偃草,行县雨随辀。
地是蒙庄宅,城遗阏伯丘。
孝王馀井径,微子故田畴。
冬至招摇转,天寒螮蝀收。
猿岩飞雨雪,兔苑落梧楸。
列戟霜侵户,褰帏月在钩。
好贤常解榻,乘兴每登楼。
逸足横千里,高谈注九流
诗题青玉案,衣赠黑貂裘
穷巷轩车静,闲斋耳目愁。
未能方管乐,翻欲慕巢由
讲德良难敌,观风岂易俦。
寸心仍有适,江海一扁舟。
星辰篇 宋 · 蔡发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二、牧堂公集
星辰者少阳少阴之象。
在地为土石,在天为星辰。
星辰惟北辰为最尊,若中界皇王为天下主也。
北辰之上有三台,若中界宰相是也。
其星并躔于双目,叠为三级,以覆斗魁,是名天阶,若人见之,一生无刑囚。
北辰为其旋运,则北斗七星,一枢、二旋、三玑、四权、五玉衡、六开扬、七瑶光。
瑶光之外又有九星为辅弼,而天皇上尊,岂即北辰之星,常隐不见。
《玉枢经》所谓「复有尊帝二星,大如车轮,若人见之,留形住世长生」是也。
又曰:斗为天枢,中有天罡,在内为廉贞,在外为破军。
雷神十二门并随天罡之所指。
罡星指丑,其身在未,所指者吉,所在者凶,馀位皆然。
若人见之,寿可千岁。
斗杓开阳旁一小星名辅星,所以佐北斗成功,明则有罪必赦之矣。
北斗在紫微宫太微垣北,又曰帝车,亦曰七政,所以斟酌天之元气。
人心有七窍,综理一身之事,应其七宿。
凡人作事,不言而心之所主,或公私顺逆,难逃其洞察矣。
两极者南北上下之枢是也。
北高而南下,自地上观之,北极出地三十五度有馀,南极亦入地三十五度有馀,两极之中皆去九十一度三分度之一,谓之赤道,行路之腹,以纪二十八宿相距之度。
大抵两极正居南北之中,盖为天心,中气存焉。
其动有常,不疾不徐,昼夜循环斡旋。
天运自东而西分为四时,寒暑所以平,阴阳所以和,此后天之太极也。
先天之太极,造天地于无形;
后天之太极,运天地于有形。
三才妙用,秘密在是也。
参、商二星,参居卯地,水星也;
商居酉地,火星也。
一出一没,朝夕不相见。
帝喾氏有不才子,长曰阏伯,次曰实沈,居于旷野,不容相见,见则执戈相战。
尧帝恶之,迁阏伯商丘,主祀商星,在东方卯位;
迁实沈于大夏,主祀参星,在西方申位。
今人久不相见,亦曰参商。
载此二星,使后世孝子慈孙观此当警戒。
夫天乙紫气,续木之馀气,吉祥之耀,性清高慈善,拯危救灾,主缁道技术之流。
若人生时临照,主富贵长寿,所至之宫得福,遇凶亦不成灾,其行凡二十六年一周天。
太乙月孛本水之馀气,暗昧不明,兴危亡不测之灾,遇吉星则吉,遇凶星则凶,凡九年一周天。
罗睺为天首星,续火之行,性急躁深刻,匿怨仇雠,不能兴善致祥,但作妖孽血火、伤破斩截,时招寒热瘴气,逆行于天,隐而不见日月,凡十八年一周天。
计都者为天尾星,续土之行,常与罗睺相对,故曰首尾星也。
含菑毒恶,主风劳、血气、生命,遇此必有灾咎。
逆行于天,逢日月则食,凡十八年一周天。
「欲识太阴行度时,正月之节起于危。
一日出行十三度,五日两宫次第移。
二奎三胃四从毕,五井六柳张居七。
八月翼宿以为初,龙角季秋任游历。
十月房宿作元辰,逢子箕星细寻觅。
丑月牵牛切要知,周天之度无差忒。
此是太阴行度方,人命身宫从此得」。
此太阴星行法如此。
「十三角当首,亢九度光辉。
十六氐相宜,房心各五度。
十九尾南飞,箕十度光照。
二十四斗求,牵牛七夕过。
十一度女娘,虚来正十度。
危逢十八当,十七正相室。
二五乃居壁,十五半奎旋。
十三娄下觅,胃言十四半。
十一昴全算,二八毕如花。
一觜河边叹,参九在其方。
三十遇井冠,一增双是鬼。
二七柳花芳,星七夜半走。
张翼各十九,轸宿十八灿」。
此乃二十八宿度数如此。
惟天之鹑火加于地之午位,乃与地合而得天运之正耳。
浑天中外宫星计二百四十六名,一千二百八十一星。
大象是上星,方圆一百二十里;
中象是中星,方圆八十里;
小星是下星,方圆六十里。
皆守常位,分布四方,周遍天体。
其悬也固非缀属而存,其运也亦非推挽而行,但当其气之盛处,精神光辉自然发越,各有次第,而不可僭矣。
惟南极入地,常隐不见。
紫微宫常见馀星近日而伏,远日而明,四时互见。
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一度二千九百三十二里有奇,以六百弓为一里算,该有一百七十尺一寸二釐四毫有剩,大抵十七分里有奇之一也。
二十八宿分为十二辰次,十二分野。
一次三十度三十二分度之十四,周天积一百单七万九百一十三里,径三十五万六千九百七十一里,一日一夜而天运一周也。
天行一日一夜而一周,日月背天而左旋,二十八宿及馀星皆顺天而西转。
故日月东行,天行速,实牵之而西没,故天之行则有昼夜而已。
《列子》云:「天乃积气耳」。
日月星辰亦积气中之光耀者,譬之蚁行磨石之上,磨左旋而蚁右转,磨疾而左回。
东行者逆,故十二辰一周;
西转者顺,故十二时一周也。
经星者三垣二十八舍,中外宫星是也。
帝座常在紫微者,据北极七十二度常见不隐之中,故有北辰之号。
常居其所不动,而众星四面旋绕归向之也。
天形运转,昼夜不息,而此为之枢,如轮之毂,如硙之脐,欲动而不可得也。
若太微之在翼,天市之在尾,摄提之在亢,南距赤道皆近,北距天极皆远,固不容于不动,不免与二十八宿同其运行。
东西隐见,各有度数,仰而观之,无晷刻或停。
二十八宿为经星,金、木、水、火、土为纬星。
三垣者,一曰紫微十五星,在天乙之中;
二曰太微十星,在翼轸之北;
三曰天市二十二星,在房心之东北:此所谓三垣也。
二十八舍者,东方苍龙角至箕,其形如龙,故曰苍龙;
南方朱雀井至轸,其形如鹑鸟,故曰朱雀;
西方咸池奎至参,其形如虎,故曰白虎;
北方玄武斗至壁,其形如龟蛇,故曰玄武也。
中外宫星,在朝象官,如三台、诸侯、九卿、骑宫、羽林之类是也;
在野象物,如鸡、狗、豺、狼、龟、鱼、狐、兔之类是也;
在天象事,如离宫、阁道、华盖、五车之类是也。
其馀因义制名,观其象可知其义。
说者有云,房心为明堂,危虚为宗庙;
又曰翼星明则礼乐兴隆,亢星明则大臣纳忠,氐星明则大臣奉度,昴星明则狱讼平,柳星明则国安,室星明则王道昌、百谷登,娄星明则天下和平,四夷效顺。
《洪范》曰箕主风、毕主雨,故箕毕见而风雨大作。
若毕宿缠于太阴之分,月内霖雨不止,所谓风伯雨师是也。
外有进贤星在角缠左下,主卿相进逸才之象,若成汤伊尹高宗傅说文王得太公,宣王得召、甫,先主得孔明太宗得房、杜是也。
纬星五行之精,木曰岁星,火曰荧惑,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水曰辰星。
汉高帝元年此五星贯索连珠,聚于东井
盖井乃金星,直秦分雍州之域,斯时聚乎其次,乃沛公兴王之兆。
因是以义取天下,传四百馀年之久者,岂无所自耶!
宋乾德五年,又聚于奎,固太平之象,实重启斯文之兆,文治精华已露于立国之初,道学盛行,德政兼备,正在此五星之聚乎!
并日月而言谓之七政,皆丽乎天。
天行速,七政行迟,迟为速所滞,故与天俱东出西入也。
五星出入无常,则有变异,如史志所载荧惑入于匏瓜,一夕不见。
匏瓜在黄道北三十馀度,或曰,白日而行,光芒震曜如五行器。
太白忽犯狼星,亦有变异。
狼星在黄道南四十馀度,或昼见经天,与日争明,王不臣,兵起甚者,变为妖星。
岁星之精变为搀枪,荧惑之精变为蚩尤旗,镇星之精变为天贼,太白之精变为天狗,辰星之精变为枉矢之类。
如日之精变为孛,月之精变为彗,皆有所因而致然也。
宋端拱二年七月彗出于东井,盖东井乃经星在秦分。
彗乃妖星,见于其分,光芒偏指如彗,所以除旧布新。
其色有五色:苍则王侯破天子,将卒劳于远行;
赤则贼兵随起,强国恣横;
黄则贪溺女色,权夺后妃;
将军造逆,二年兵大作;
黑则水精贼起,江河决裂,处处人民不安。
象若竹彗木条,长短无常,长大见久则灾深,短小不久则灾狭。
王者诚能惕然警惧,脩德行政,知稼穑之艰难,审刑罚之得失,答天谴,谢天戒,则寿命延长,福禄骈臻,永享太平之治,为政者尤当谨焉。
然星三色者,别三家之异。
魏天申石氏以赤纪,齐甘德以黑纪,商巫咸以黄纪。
紫宫星亦同出三家。
中外宫总三百八十三名,一千四百六十四星,前志所载才一百一十八名,积数至七百八十三星。
体生于地,积成于天,列居错峙,各有攸属。
范史注常著明者一百二十四星,可名者三百二十星,共算有三千五百,海人占之不与此数,微星之数万有一千五百二十。
至晋武帝时太史令陈卓总三家所,方具上数,至今不改。
林邑国北极高十七度,安南都护府北极高二十一度六分,至海中南望老人星下,众星灿然,皆古以来所未名者也。
夫星占起自黄帝命车区,在唐则羲和降察,在昆吾演奥,巫咸、甘、石之经尚在人间,学者当考而详之也。
云汉之说于《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
又曰:「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大抵云汉者,四渎之精也。
又曰,地中两河所映也,起于鹑火,经西方之宿而过北方,至于箕尾,而入地下,若晴则明,雨则昏,旁星现则水蓄聚,沉则盈满泛滥,奔腾澎湃而不可禦也。
所谓十二辰者,乃十二月斗纲所指之次也。
斗纲所指,如正月建寅二月建卯三月建辰之类,谓之月建。
之元气无形可见,观北斗魁、衡、杓三星之所指,如建寅之月元气在寅,他月仿此。
所谓十二次者,乃日月所会之处也。
日月一岁十二会,故有十二次。
建寅之月次名析木建卯之月次名大火建辰之月次名寿星建巳之月次名鹑尾建午之月次名鹑火建未之月次名鹑首建申之月次名实沈建酉之月次名大梁建戌之月次名降娄建亥之月次名陬訾建子之月次名玄枵建丑之月次名星纪之类是也。
十二分野即列宿辰次所临之地也。
天有十二次,地有十二位,如辰寿星乃角、亢,属兖州,为分野,位在秤宫;
卯大火乃氐、房、心,属豫州,为宋分野,位在天蝎;
析木乃箕、尾,属幽州,为燕分野,位在人马;
丑星纪乃斗、牛,属扬州,为吴越分野,位在磨蝎;
子玄枵乃女、虚、危,属青州,为齐分野,位在宝瓶;
亥娵訾乃室、壁,属并州,为卫分野,位在双鱼;
戌降娄乃奎、娄,属徐州,为鲁分野,位在白羊;
大梁乃胃、昴、毕,属冀州,为赵分野,位在金牛;
申实沈乃觜、参,属梁州,为魏分野,位在阴阳;
未鹑首乃井、鬼,属雍州,为秦分野,位在巨蟹;
午鹑火乃柳星、张,属三河,为周分野,位在狮子;
巳鹑尾乃翼、轸,属荆州,为楚分野,位在双女。
故遇日月之交会,星辰之变异,即以所临之次占之,或吉或凶,当有知之者矣。
宋州刺史厅壁记 唐 · 顾况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二十九
商邱之地。辰火之宿。
孟诸之湄。阏伯所迁。
微子所封之国也。厥贡絺纻。
厥篚纤纩。有蒙卢二门。
有雎涣二水。炊骨易子。
陨星退鹢。仲尼之伐树。
子罕之弃甲。皆此地焉。
梁孝王时。四方游士邹生枚叟相如之徒。
朝夕晏处。更唱迭和。
天寒水冻。酒作诗滴。
是有文雅之台。清泠之地。
雁鹜之所栖集。园苑三百馀里。
制度法于长安。汉末始置为雎阳郡。
皇家大臣房梁公尝牧此州。今相国彭城刘公勋德有光。
亦典此郡。前破李灵曜
后破李希烈。为梁开路。
而东方诸侯。井赋盐泉
所入岁约三千万缗。商在其外。
明年。西朝天子。
天子嘉之。俾平水土
乃拜司空。俾敷五教。
乃拜司徒。入参大政
出曜威武范阳君以智略佐之。
御史中丞行军司马节度留后而领于是邦。幕府得人。
于斯为盛。下车之日。
无土不殖。翳野。
舟舻织川。城高以坚。
士选以饱。诗所谓谁谓宋远。
谁谓河广者矣。自贞观以来。
列名氏者。以房梁公为首。
存乎东壁。大历之后。
继声躅者。宜司徒公为首。
遂刊于座右。贞元五年四月十九日记。